【学术文论】谈谈律笛转调

2018-01-26 陈正生 管文娟管乐飞扬

谈谈律笛转调

上海艺术研究所  陈正生

一件乐器的优良与否,取决于它的音色、音域、音准,以及能否方便转调。汉魏时期的笛(竖笛)能转三个调(即所谓的“同均三宫”),这三个调就是正调、下徵调和清角调。正调相当于今日曲笛的小工调(D调),下徵调相当于曲笛的乙字调(A调),清角调相当于曲笛的正宫调(G调)。公元274年(西晋武帝司马炎泰始十年),中书监荀勖依照三分损益律和黄钟、大吕等十二律吕制定了泰始笛,可泰始笛没能付诸实际运用,原因除了奏不全三宫而外,调门不合时宜更甚主要原因。贞观初年,吕才也同样按照三分损益律和十二律吕设计了十二支“与律谐契”的尺八,与荀勖有同样的缺陷也未能付诸实际应用。至于说如今传承下来的尺八,并不是吕才的设计,今世的“尺八”只是“中管”的代称。由此可见,能否方便转调是乐器的一个主要属性。

明清时期盛行“九宫”,这九宫便是“合”(huǒ,读若火)四乙上尺(chě,读若扯)工凡六五)。这九宫删去“合四”,配上曲笛的七孔(包括底孔),便是曲笛的“工尺七调”。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推行十二平均律,匀孔笛便逐步被按照十二平均律制作的笛子(此处简称律笛)所取代。

此处有两个问题需要厘清:一是如今的笛子是否为可信的十二平均律另一个则是匀孔笛究竟是否为“七平均律”,若不是,又该是什么律制?愚以为,如今按照十二平均律校音的笛子,可以为十二平均律。为什么说“可以”?那就是制作者从理论上可以将笛子的音校准为十二平均律,演奏者也可以按照十二平均律这一律制演奏,但很难!因为笛子的制作无法像长笛那样做到规范化,教材无法规范化,演奏者的训练和气息控制更没法做到规范化。因此,笛子只能是准十二平均律——也就是十二律。匀孔笛的律制不可能是“七平均律”,因为七平均律转七调,吹出的七个调必然无调性——调性的存在条件,就是音程必须有大小!所以匀孔笛所奏的也是十二律音阶;本人的演奏验证就充分证实了这一点。

如今的“律笛”制作是存在着严重缺陷的。原因是六孔、七声,给转调带来了困难。前文说过,汉魏长笛同均可以奏三宫,也就是一支笛可以转三个调。《世说新语》记载桓伊为王徽之“作三调,弄毕便上车去”,显见要转全三调当时并非简易之事。如今的笛,奏D调(小工调,汉魏时期的正调)是没问题的;奏G调(正宫调,汉魏时期的下徵调)只有变徵(#4)而缺清角(4);奏A调(乙字调,汉魏时期的清角调),变宫(7)太低,清羽(#6)又偏高。这种笛三调转起来就有欠缺,F调(六字调,古名清商调)、C调(尺字调,古名清羽调)就没法演奏,更别说上字调(筒音作7)了。

以上分子说明如今笛子的设计有缺陷。为了能解决制作和演奏上的矛盾,本人曾写过《谈谈箫笛“叉口”》,刊载于《乐器》1986年第4期。文章提出,将第六孔的位置提高整个有效管长(从吹孔至调音孔)的1.2%,音孔面积缩小25%即可达到预期的要求。如今想来这一提法缺少严密性,因为有些笛子制作师将第六孔定在46%处,此时若将音孔提高这一点点显然于事无补。如今本人制作之笛,将第六孔定位在42.5%~43%处,制作的效果显著;当然,此时调音的难度确实比较大。如此调音之笛转三个调,G调仍然是#4而非4。30多年前,我曾将第二孔的因为降低,企望第二孔所奏之音是小工调的“7”(si),正宫调的“4”(fa),效果可以,只是可能不是没人都能接受的。

关于匀孔笛,我认为它也是属于十二音体制,而非“七平均律”。这有我以前写的《匀孔笛的制作与演奏》作过说明,并有用匀孔笛吹奏“六字调”(F调,筒音作mi)、“尺字调”(C调,筒音作la)和“上字调”(筒音作si)的《中花六板》可以证明。我深信只要实事求是的听听这三个调的音调,绝不会说此处所吹的匀孔笛是“七平均律”!

记得1993年6月,浙江省第二届民乐(东阳木雕杯)比赛其间,我曾请教过赵松庭先生笛子能转几个调。赵先生不假思索地回答:“六个调”。我知道,六个调中赵先生排除了筒音做si的“上字调”。尽管我没问赵先生能转六个调的笛子是匀孔笛还是律笛,但赵先生以婺剧曲牌创作的笛曲《三五七》就是“尺字调”(曲笛的C调)。我考入上海音乐学院后所用的笛子都是律笛了。合奏课上是不允许像我们演奏家奏《鹧鸪飞》那样,将4奏成#4的,只得按半孔,奏A 调的si也只能像1700多年前的荀勖所说的那样,“哨吹令清”了。为此,赵松庭先生所说的转六个调,无论是匀孔笛还是律笛,我都是很佩服的——尽管当时本人能用匀孔笛转七调,但上字调总觉得难成腔调。20多年过去了,通过箫笛“管口校正”理论的分析,如今掌握了匀孔笛的制作和转全七调的要领,可律笛仍然认为它不便于转调。我一向认定律笛无法制作成标准的十二平均律,也努力想找到能转多个调的方法,今日方彻悟,律笛仍然是可以转全七调的。若将律笛同匀孔笛的转调方法上之差异作一比较,匀孔笛吹奏七调时每一个调的难度都一样,律笛奏七调时,基本调的难度小,而非基本调的难度远比匀孔笛大得多。

无论是匀孔笛还是律笛,它们是怎么能转全七调的?就匀孔笛而言,本人的制作,只能保证筒音为A,第六孔的叉口音为G,全放为bA,仅此而已,连第三孔为标标准准的D都不能保证。由此可知,一支笛子只能奏出准确的八律,可转全七调需要十二律呐!原来自古以来箫笛演奏转调的方法是靠“叉口”指法和“气口”的控制来完成的。“叉口”指法是可见的,而“气口”的控制则是无形的。“气口”就是指口风位置的前后移动和口风力度的强弱变化,从而通过音高的改编来达到改变相邻音孔之间的音程改变。

 

 

妆台秋思F调 佛上殿上字调来自管文娟管乐飞扬00:2609:08

《妆台秋思F 佛上殿上字调》

上图为本人十年前制作的律笛,第六孔占有效管长的43.5%。现用此笛吹奏F调(六字调,筒音作mi)的《妆台秋思》和上字调(筒音做si)的《佛上殿》。《佛上殿》应该用尺字调(C调),现在改用上字调。此调就匀孔笛而言,难度已够大,现用律笛演奏,其难度可信而知。本人作为业余的演奏者,不揣谫陋,以博演奏家们一哂。

律笛何以能方便转调?原因很简单。我们如今公认的三大律制是三分损益律、纯律和十二平均律。从严格意义上说,这三种律制音准要求是有差别的,但是就乐器演奏而言,是很难界定某乐器是非得只用某一种律制的。多种乐器合奏时,常常是多种律制混用,而旋律进行时还会有音的倾向性;何况音准还允许有误差。这误差是怎么造成的?试想,十二平均律的大二度是200音分,三分损益律和纯律的大二度是204音分;十二平均律的大三度是400音分,而三分损益律是408音分,纯律却是386音分;至于小二度也同样复杂,三分损益律和纯律是90音分和114音分,都不是十二平均律的100音分!音程的差距,加上旋律进行时从属音对骨干音的倾向性,从而方便了转调。

本人曾询问一些朋友,竹笛同长笛的差别。大家列举了不少差异之处,但根本的一点没人提及:那就是“气口”。无论是匀孔笛还是律笛,除了“叉口”而外,掌握好气口是转调效果好坏的根本因素。当然,“气口”的控制所藉的是敏锐的听觉。正因为如此,无论是匀孔笛还是律笛,吹奏时必须用首调唱名法,它可以保证调性的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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